一向健谈的李明城,谈论上到宇宙下到民生从没怯过场的李明城,却在路上好似失了语一样。
“小穗儿今年多大啦?”良久,才装作不经意地一问。
“啊,我今年二十一了,明城叔。”方长远都感到了突然。
“哦,二十一岁......”李明城重复道,“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嘛。”
方志中在前面开车,嘴角开始忍不住上翘,这李明城表面估计是想说,大十岁不至于是叔辈,其实他看出来了,李明城八成是想表达,相差十岁,并不是男女结合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这事,有门儿。方志中好像越来越有希望了。
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,虽然略显尴尬,但是李明城一句也没理方志中,显然,他的心思都在小穗儿身上。
而且他还很特意地避开与足疗会所相关的所有话题,说起来简单,其实可是个技术活儿,毕竟第一次见面的两人,要想聊下去,总要问问过去的经历。
李明城手心都出了汗,他觉得,这可比拿下一个大项目难多了。
这个小穗儿的处变不惊,面对一个在B市也算炙手可热的人物,兼自己的恩人,也是不卑不亢,让李明城越来越喜欢,甚至,敬佩,就像他敬佩杜十娘、李师师之流一样。
到了饭店,三人找了个四人座的单间。
“方哥,小穗儿肯定不喝酒,就咱俩人,还喝吗?”李明城的心已经大部分被小穗儿占据,已经全然没有了以往和方志中交谈时的主动气场。
“就是咱俩才要喝个痛快呢!”方志中笑道,同时指了指方长远,“正好这儿不是还有个司机嘛。”
“明城叔,你们就放心喝好了,好好放松一回,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。”方长远一边笑着,一边开酒,斟满。
李明城看着从容的小穗儿,心中暗道:自己可不能输啊,在女人面前,男人一定不能露怯!
于是开始和方志中高谈阔论,故意减少和小穗儿搭话的次数。
其间,方长远倒酒,换茶,看到李明城不知是不是因聊的过瘾而忘了动筷子,还给他夹菜,这一切,让方志中都十分满意。
等李明城开始晕头晕脑时,方志中刚刚半酣,两人酒量的差距,方志中也是十分清楚的。
方志中也开始不再掩饰脸上的笑意,这正是他想要的状态。
“方哥,小弟我突然感觉,你我现在,正如曹操和刘备,煮酒论英雄!”李明城似乎已经开始放开自我。
“哟!兄弟,你这可是太抬举我了!”方志中笑着又端起酒杯,忽然想到,儿子也喜欢三国,于是转头问方长远,“小穗儿,你叔高看我,说我俩是曹操和刘备,但我觉得肯定不一样,你说说哪里不一样?”
同样端起酒杯的李明城闻言,立刻瞪大眼睛望着方长远,期待她的发言。
“那我随便说说,说的不对还得明城叔教我。”方长远笑笑,随后脱口而出,“嗯~大概是,曹操当时年龄比刘备大,事业也比他大,而现在明城叔年龄比我爸小很多,事业却比他大很多!”
“说得好!”方志中拍案叫绝。
因为他知道,其实酒桌上的话,真实与否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达成目的。而方长远极为简单的两句话,既开着玩笑就以言外之意表达了李明城比曹操还厉害,又展示了一般女孩子对三国达不到的了解程度,而这两点,正是方志中现在最需要的。
当下年轻人读书不多,女孩子还能看三国的,更是凤毛麟角,而对于李明城这样对古典文化颇有研究的男人来说,碰到一个懂三国的女孩儿,少说也会让他眼前一亮。
这一瞬,方志中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李明城的反应了。
果然,李明城歪着头呆呆的望着方长远,会心的微笑已是掩藏不住,连方志中跟他碰杯都没注意到。
“小穗儿也喜欢三国?”李明城仍然难掩惊讶和欣赏,方长远的话虽然完全谈不上高深,但这种不假思索就能即兴和现实类比的言论,对三国没点儿了解的人也是说不出来的。
“三国里英雄多呀,女孩子嘛,谁不喜欢英雄呢?”方长远自觉好像有点暴露了什么似的,便随口解释道。
“哈哈哈,非也非也!我看得出小穗儿在谦虚,她的学识绝不止这点儿!”李明城和方志中碰了杯,一饮而尽,激动地说道,“方哥,你真是好眼光啊,兄弟是既佩服又高兴......今天,我是收获颇丰啊!”
李明城敞开了心扉,似乎不再是B市大集团掌门人身边的第一号红人。他平日里与人谈论文化、书籍最多的人,不是同龄人,不是家人,而是刘老总,但毕竟刘老总的年龄比方志中还大,就算是忘年交,心中也还是会有遗憾,遗憾没有同龄的知音,更遗憾找不到红颜知己。他在长辈面前,不免要常常表现的伟光正,但他心里也有阴暗,有压力,也有不得不与同龄人交流的版块,可他没机会,没时间,也没缘分。
这便导致一旦碰到同好,他便激动万分,似乎想在瞬间就把积攒了多年的交流欲望全部倾吐出来,其实李明城自己也知道,这是他不成熟的地方。
方志中还有理智,他看到李明城已经开始身形恍惚,便提议他和小穗儿互留电话,下次再聊。
“方哥,我没喝多,人生得意须尽欢......今zao有酒今朝醉!”方长远搀着李明城出来时,李明城已经开始嘴瓢了,却还在说个不停。
方志中见状,心中不禁笑道:到底还是年轻人啊,管你再有本事,喝多了的状态跟我年轻时还不是一样么,现原形了。
送李明城回家的路上,李明城在后座搂着方志中,晕头巴脑地,又像是喃喃自语地说:“方哥,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......我不傻,不过这也是我想要的,我们俩其实是一条心......”
方志中闻言,多少还是出了点冷汗,原来一直是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么?可不能再小瞧年轻人了啊。
唯独方长远还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的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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